文化的价值

渔樵耕夫   谢 通

我们常说，中华民族拥有五千年文明史，炎黄子孙创造了灿烂辉煌的文化。如果把它放到世界文明史的框架中来考察，我们会感到更加自豪。现在我想用极其有限的文字篇幅，来彰显这种民族自豪感，好比一滴水折射太阳的光辉吧。

一个国家

中国、印度、埃及、巴比伦，在四大文明古国中，你想考察古老的埃及文明只能去探寻金字塔，你想考察巴比伦文明只能去面对满目疮痍的伊拉克焦土，你想考察古印度文明只能去游览泰姬陵，那个孕育产生了佛教的国家甚至把佛教的根都给弄丢了。唯有中国，古老的文明生生不息，延续至今，从未断裂，没有断层。这是一个世界奇迹！

过去总说，中华民族有三千年文明史，五千年文明史，七千年文明史。然而河南省舞阳县贾湖村的考古发现，早在九千年至七千五百年前，贾湖先民就已拥有浅地穴式的房子，住上了茅草屋。他们不仅使用石锤、石磨、石铲、骨铲，还会制造红陶，使用陶器。不仅打鱼吃鱼，还会养狗养猪。不仅吃米，还会种稻，大致的占比是野生稻占七层，栽培稻占三层。做饭不仅有煮，还有蒸。如果仅仅限于这些，那还不足以令人惊叹。贾湖先民在龟甲中装上石子，抖动起来可以发音，毫不夸张地说，相当于现代乐队中的沙锤吧。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在那里还发现了七音骨笛，用仙鹤的翅膀骨做成的。它不是横吹，也不是直吹，而是斜着吹的。可谓稻花飘香，笛声悠扬。不仅有物质享受，而且有文化娱乐。古老的文明，沉睡数千年，一醒惊天下。

这个数千年，到底是几千年呢？显然不是三千年、五千年，也不是七千年，而是必须强调一下，应该是在九千年到七千五百年之间。由此可见，中华民族的文明史、文化史甚至可以上溯到八千年之前，直到九千年之前。多么了不起的考古发现，更是多么了不起的古老文明！伟大的中华民族，拥有绵延不断、长盛不衰的文化基因，拥有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文化根脉！炎黄子孙值得骄傲，值得自豪！

一个民族

众所周知，蒙古族是一个游牧民族。以成吉思汗铁木真为统帅的蒙古大军能征善战，挥刀策马，横扫天下，在蒙古、中原、朝鲜半岛，在从东亚、中亚到西亚、东欧的广大地区，建立了大大小小的无数个汗国。可是这些汗国很快就土崩瓦解了，蒙古人的统治权很快就丢失了。这可不是“得天下难，治天下更难”所能解释的。蒙古人在异地建立政权之后，很快就被当地人同化了，溶解了。强调一下，是被同化。为什么是被同化，而不是同化当地人呢？就在于蒙古人没有自己的文化，或者说没有用自己的文化去同化当地人，影响当地人，教化当地人。这是致命的硬伤，根本的原因。尽管我们并不认同蒙古人的那种征战杀伐，肆意扩张。

一个王朝

大唐帝国繁荣富强，一度成为世界中心，八方来朝。支撑大唐帝国繁荣富强的支柱之一，就是唐王朝二十年的经济辉煌。而唐王朝二十年的经济辉煌，则离不开两位贤能宰相对皇帝的绝对忠诚和鼎力辅佐。我在《不死的生命》一文中写过这样一段话：梁思成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曾经问他父亲梁启超一个问题一一盛唐两位贤相辅佐皇帝创造了二十年经济辉煌，李白杜甫留下了大量的诗歌，两者相比，什么更有价值？梁启超的回答大意是这样：两位宰相创造了盛唐时期二十年的辉煌，可是二十年之后呢？李白杜甫的诗歌却具有永久的文学价值、史学价值、文化价值。这种价值是超越时空的。

当然，拥有很好的物质基础、经济条件，在这基础之上，才有可能去创造优秀的精神财富、文化产品。这也是毋庸置疑的。可并不是拥有很好的经济基础，就一定能创造出优秀的文化财富。

一个人

晚清重臣李鸿章，富可敌国的商人盛宣怀，都给子孙留下了太多的财产。可他们的子孙中，有人挥霍无度，甚至一次赌博就输掉上海一条街的房产店铺，最后穷困潦倒，沦为乞丐，活活饿死。

曾国藩没有给子孙留下什么物质财富，却给子孙后代留下了《曾文正公家书》。林则徐则说：“子孙若如我，留钱做什么？子孙不如我，留钱做什么？”他给子孙后代留下的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苟利天下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显然，一个人没有文化是多么的可怕，可怕到甚至难以立身，难以活命。

过去有人说，一个人来到世上活过一回，大约一百年之后，他的曾孙也许根本不知道曾祖是谁。现在有人说，无需一百年，大约五十年之后，他的孙子就不知道祖父是谁了。如果真是这样，是不是有点可悲？一百年也好，五十年也罢，曾祖也好，祖父也罢，是不是到世间白跑了一趟？结果是什么也没有留下。大雁飞过，天空无痕。雨过天晴，风平浪静。人生的价值，有，可是有限。

从前有人主张，人要有三立：立德、立业、立言。能够做到三立，确实并不容易。三立之中，立业已难，立德更难，立言尤难。所立之言，能够经得起时间考验，流传后世，成为警世恒言、人生路标、文学名著、艺术精品，难上加难。惟其如此，才更具有它的价值，这就是文化的价值。似乎可以这么说吧，所有肉身凡胎都将化作尘埃，唯有文化巨人才能光耀万代。

我相信，我们这个伟大的时代必将产生文化巨人，文化巨人必将创造伟大的文化，伟大的文化必将具有永恒的价值。我觉得，文化是一个国家的根基，一个民族的血脉，一个王朝的生命，一个人的灵魂。我想，这就是文化的内涵，文化的品格，文化的意义，文化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