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
梦里花
田寿菊
一棵树,一架秋千,一个少年。
俨然是童话故事里的桥段,少年被树头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吸引了注意,直勾勾的盯着,直到鸟儿扑棱飞走,他才缓过神来。搭着秋千,春日温暖的阳光洒满他的肩头,沐浴着穿巷而过的微风,他双腿自由伸展,想着任凭风儿把他带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大树承载着秋千,而秋千又承载着少年的梦想,飞往那天空的尽头。
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
窗外嘈杂的噪音把我硬生生地从美梦里拖了出来,不用说,一定是楼房外老旧空调外机的扇叶又卡住了。
睁开惺忪的睡眼,窗外是个好天气,我决定出门走走。
“真热啊,早知道继续做梦了。”我缓缓地走在大街上,心想还不如在家吹吹空调。也许是大中午的缘故,路上的行人似乎也感染了夏季的燥热,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耳畔渐渐传来了不间断的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眺望远方,原来是施工队又在修路。
在我的印象里,这条路建了挖,挖了补,像是拉链一样反复拉来拉去,我一直很同情它,不曾想今日又遭劫难。或许这就是这座城市的伤痕吧。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了一棵参天大树。像是碰触了记忆里的某个开关,小时候的场景如走马灯般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静谧的晚上,云淡风轻,月挂中天。夜空里闪烁着许多不知名的星星,像是大地写在天空上的点点情诗。
我趴在外婆的膝盖上,缠着她,让她给我讲关于月亮的故事。外婆被我缠得没有办法,就摇了摇手中大大的蒲扇,缓缓地说道:“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
“厂家倒闭,跳楼喋血大甩卖,最后三天,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大喇叭里,千篇一律的广告语一声声刺痛我的耳膜,将我再一次无情地从回忆拉回现实。
还记得小学时候,这里是一块草坪,就在我家楼下不远的地方,草坪上有几棵树,树的周围随意地开着许多叫不上名字的小花。大约是那些树的年纪都老了,一年四季不怎么长叶子,小小的脚踢去,能抖落下枯坏的树皮。
树的排列也很有趣,正好有几棵能形成足球球门的门柱排列,树上系着一楼老太晾被子的绳子,正好能当做球门。白天大人不在家的时候,我们会在草坪上踢球,我们争抢、倒地、哭泣,爬起来、继续抢,追赶,大笑,好不热闹。
“你看,那些孩子就像祖国的花朵,多灿烂啊!”我听在耳里,热血沸腾,踢得更带劲了。
每个忘情的夏天,我们都会蹲在花丛里抓知了或者捉那些不知名的虫子,裤兜里的猎物是我们的骄傲。“三九四九冰上走”的日子里,我们会在草坪上堆雪人,打雪仗,那时候大树是我们最好的掩体。
有的时候,我也喜欢一个人在这里荡秋千,谁都向往飞翔。这里曾经是孩子们游戏的乐园,这里曾经是人们乘凉的圣地,这里曾经盛开着那些灿烂的花朵。
后来因为城市改造,我们离开了原来的住所。
而现在,只剩下这一棵大树,被周围越长越高的建筑物包围。它们不停地挤压着这棵树的生存空间,只剩下树上斑驳的印记还在无声地诉说着昔日的辉煌。
记忆中的场景不断复苏,却再也不能与眼前的景象重叠了。心中百感交集,不忍再想,转身离去。
回到家里,空调27度,很爽。在床上舒舒服服地摆成一个大字,不一会儿就跑去找周公了。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晚上,云淡风轻,月挂中天。
我下意识地往四下望了望,朦胧的夜色下,一朵一朵纯白的花显得格外耀眼,像是天空写给大地炽热的回信。
我安心地趴在外婆的膝盖上,缠着她让她给我讲故事。外婆摇了摇手中大大的蒲扇,缓缓地说道:“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
故事还没听完,我又安然入梦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