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罗斗帐挂香囊 ——记南通非物质文化遗产 芮氏香袋传承人芮兰芳（第四章）

红罗斗帐挂香囊

——记南通非物质文化遗产

芮氏香袋传承人   芮兰芳

第 四 章

燃眉心事得以解决，芮兰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学习香袋的兴趣似乎也弱了不少。

奶奶重新将手工篮子收回了房，这个传统女性没有过去的迂腐，既然孙女此时没有兴趣，自己也就不多苛求，一切只想顺其自然。

端午节到了，也到了中药铺一年中最为忙碌的时日。按照惯例，家中长辈开始准备“衣香”。

所谓衣香，就是香袋中的填充物，每一个香袋制作者都有自己的一套衣香配方，这也是香袋传承的一大内核。

芮宝裕中药铺作为百年老店，又是专门制作中药的店铺，自然在衣香上有自己独特的积累。现实也的确如此，从祖辈经营药房开始，芮氏家族就已经开始了“衣香”的调配，在几代人的共同努力下，拥有独特香味以及奇特功效的衣香一直绵延了百年之久。

芮兰芳趴在药铺的柜台上，一边看着店门，一边看着长辈们拿着戥子秤一点一点地抓药。冰片、檀香、白芷、苍术、羌活、板蓝根……数十味名贵的中草药，其中有一些自己都认不出来。

“奶奶，一个小香袋要装这么多药吗？”看着忙前忙后的奶奶，芮兰芳有点懵圈儿，“不就是要香吗，为什么放这么多？”

是呀，所谓香袋，不就是要香吗？

奶奶没有说话，笑着把手中刚配好的衣香端到她的面前，“闻一闻。”

一瞬间，数十味中药的浓香交织在一起，既不上头也不杂乱，而是有机地结合成了一个温润的整体。不仅如此，香味倾鼻过后，顿觉身轻如燕、筋骨舒畅，原本因为看店无聊而产生的困乏，竟然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芮兰芳有些贪婪地又猛吸了两口，气息不匀倒是把自己给呛到了，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奶奶笑着摇摇头，一边收好衣香，一边敲了敲她的小脑门儿，“人呐，别太贪心、也别急功近利，饭得一口一口地吃！”

制作香袋的物件儿，奶奶重新把它们抱了出来，这一次祖孙俩想到了一块儿去了——新一代的传人，是时候培养起来了。

相比起最初时候因为赶着给战士寄慰问品囫囵吞枣的学习，这一次的节奏要平稳得多。不过好在芮兰芳听得进奶奶的话，耐得住性子，比起同龄人来说更加沉稳一些，自始至终也没有急于求成地要做出个什么名堂来。

她可以慢慢等慢慢学，十来岁的姑娘，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只是她没能想到一点，奶奶等不了！

临终前，奶奶把芮兰芳留在卧榻前，支开了其他人，有些话只属于这一对祖孙。

“芮兰芳，奶奶教你的香袋儿，都还记得吗？”

芮兰芳拼命点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也没法儿说什么，因为此时此刻早已经泣不成声。

“别哭啦！”奶奶攥紧了孙女儿的手，“谁还没个死的时候呢？奶奶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啦！”

芮兰芳不住地点头，她心里清楚，奶奶担心自己的香袋本事学得还不扎实，害怕芮氏香袋断在自己的手里。

“奶奶，对不起！”

我应该更努力一些的，不该贪玩儿！应该学得再快一点，那样的话就能全部都学会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知半解的时候您已经没办法教了！

对不起！

嘘……别乱说。

奶奶微微摇摇头，“香袋的精髓已经在你的心中，虽然技艺没有全部烂熟于心，但是没有关系，接下来的日子自己感悟吧。”

床头的香袋气味渐淡，奶奶抬起眉眼，“这香袋，就交给你啦！”

芮兰芳没有勇气应声，她自知这个担子有多么沉重，单靠她独自一人如何承受得了？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奶奶终究没有等到孙女儿信誓旦旦的保证，不知道算不算是一个遗憾。

下葬的那一天，芮兰芳将奶奶床头那一只香袋取下来，贴在唇边喃喃两声，便放进了棺木——没来得及说的话，还请香袋代为转述！

奶奶放心，香袋的清气，芮兰芳必定让它飘香开去！

送行人群的后面，一个年长芮兰芳一些的小伙子，远远看着墓前不肯离开的那个姑娘看得出神。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今天，奶奶走了，另一个人却即将走进芮兰芳的生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