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钱硬币 ——张玉兰

一元钱硬币

张玉兰

海安西南角的迮家庄，这个村庄比较偏僻，既不山明也不水秀，改革开放前，村民们，需要去县城办事和购物，东西南北中，随你从哪边出，都要走五六里路才能乘上去县城的公共汽车。

但是，这个村庄虽然偏僻而且贫穷，有一点在全县来说比较特别。那就是这个地方出人才。解放前是革命人士秘密活动的好地方，（老革命根据地）。所以在外干革命工作的青年很多、上大学的也不少。因为早年庄里有一所比较完美的“迮庄小学”和教学质量较高的“迮庄中学”。培养了一大批村里的青年男女。所以这个乡村老一辈文化人很多。而且一家看一家，越是困难的家庭，更要让孩子读书。

现在村子里的大学生更多了。“张一飞”就是其中的一个，几年前他考取了一所大学。可是，他的家庭是村子里特殊的困难户。因为奶奶才六十多岁，就被病魔夺去了自理能力，成了药罐子。父亲做泥瓦匠，常年在外打工，父亲的工资还不够老人的医药费用。家庭全靠体弱的母亲支撑着。

几年前，当张一飞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左邻右舍都为他高兴不已，可是他的父母几乎不能接受这个愁、喜交识的事实。懂事的张一飞对母亲说：“我不上学了，跟父亲一起去打工吧。奶奶要治病，我又上学，这钱从哪里来？”父亲知道儿子的想法时，立即赶了回来对儿子说：“不行！再穷不管你的事，学一定要上！”奶奶在床上叫去儿媳说：“你们不要替我用药了！这些药很贵！也治不了我的病，飞飞不能不上学呀！” 村委会知道他家的情况后，经研究，立即给他送来救济款，张一飞父亲说：“这钱我不能白要，村里还有比我们困难的家庭呢，学校不是在搞改建吗？我用工钱抵销行不行？”当然可以，他把这钱暂时收了下来，并给了欠条。

接着村里的好心人都向他们捐款来了，张一飞的母亲说：“先谢谢你们，就算我向大家借的钱，我会慢慢还给你们的。并立即叫飞飞当场用本子写好各家的数字和借条。才让张一飞进了学校。

进了大学的张一飞，校方知道他家的特殊困难，便给他助学金，被张一飞拒绝了。他说：“给那些比我更困难的同学吧，我会有法子的”。所以他进校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方设法为家庭减轻负担，走上了勤工俭学之路。

在校期间，他卖过报、当过卸货工、做过家教、饭店端过盘子。一年四季的每个星期天，别的同学可以休息，他却出去挣钱，每年的寒暑假，其他同学可以回家，他却不能。他在电话里对母亲说：“妈妈，我也不是不想家呀妈妈，你们要理解我。我很担心你和爸爸肩负着全家人的重担，担心奶奶的身体。可是，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妈妈，我要帮你们把欠下的债务还清心里才踏实”。妈妈在电话那头哽咽了。

 进校几年来的张一飞，一点空余时间也没有，无论在冰天雪地里、还是在炎炎的烈日下、在风中、在雨里，北京市的火车站、王府井、以及许多地方都留下了他艰难的足迹。虽然生活很艰苦，但是，每月能挣得生活费的全部，当然他很节省开支，大部分给家里寄去让母亲还债。自己留一点伙食费。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班上有一个特困生，有时还能接济这个同学一点呢。

大学毕业后的张一飞，又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研究生。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他流泪了，最终毅然决然地放弃了继续读书的机会，走进了人才市场。可是，现在单位找工作最低要求硕士学位，他没有。而且离不开面试这一关。可是张一飞，既没有播音员的口才，也没有帅哥特有的靓丽，有的只是平平的相貌和农村青年特有的纯朴。所以他走了两家对口单位，都没有过“一见钟情”的这一关。后来终于被北京一家中外合资企业的外国老总看上了。这使他兴奋了好一阵子呢！

 报到的那一天，一个中年男子将张一飞带上了三楼公司总部。一个年龄大约七十左右的外藉“巴尔斯特”老总。高高的个头，白皮肤蓝眼睛。那种学者风度让人起敬。据说，该公司凡是招聘人员，首先由巴总亲自过目。坐在老总右侧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白皮肤蓝眼睛的金发姑娘——艾莎小姐。据介绍，艾莎小姐是巴总的秘书，也是巴老的孙女。巴老很忙，他与张一飞讲话不到10分钟接了几个电话。结果他有事先走了，叫艾莎与张一飞谈工作的安排。并向他宣布试用三个月。月薪1000美金的工资。张一飞埋着头不动声色地喜在心上。艾莎看他的表情似乎不乐意还是？便问：“你的意见呢？”他红着脸点点头。

其实在张一飞的心里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与一个特别的女孩近距离交谈，在他眼里，艾莎的微笑，她的抬手举足，她的沉稳气质，都显示着与众不同，他暗暗地在心里想着：“她一定是个独特的女孩子。说实在的，她很漂亮，尤其是她那高高的身材，黄棕色的发式非常美丽。这也许是她天生的丽质。”

艾莎说：“请你说说你的概况好吗？”张一飞这才身不由己地将尘封心中已久的一切，甚至把家庭的所有不该说的都倾诉给了她。艾莎笑了，她的心在说：“没见过这么个老实人？”她笑得让人疑惑。张一飞想，可能她是在笑我大傻瓜一个吧？张一飞满脸发烫，并后悔地在心里指责自己：“我说这些干什么？对方出于她的性格特点，也许内心不愿我说这些题外话吧？我不应该如此这样表露一切”。艾莎似乎看出了张一飞的心理，便温存地对他说：“没关系，我就喜欢你这种沉稳的性格”。

一个非常朴实的张一飞，被这家企业录用了。进公司不久，凭借自己的才能和苦干精神，在这人才济济的大公司里，赢得了上上下下的口碑。就连艾莎小姐，也被张一飞的工作能力所倾倒。艾莎今年二十三岁，她竟然爱上了这个老实巴交的张一飞。而张一飞虽然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姑娘。热情充沛，可又善于把这种热情隐藏在自己高雅的背后。不过张一飞没敢往这上面想，因为他要做好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任凭艾莎如此对他主动，他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即使自己的目光偶然被艾莎逮住，他立即收回，藏到下垂的眼皮底下。有时也想偷偷地欣赏艾莎美丽的蓝眼睛，那秀丽的高鼻梁，虽然显示了她的种族，但这种高贵的造型，却使她的轮廓显得分明和可爱。

 张一飞是一位工作狂，公司所有员工都很喜欢他，特别是巴总。因为张一飞工作认真，有一口流利的英语，每当有国内外业务洽谈会，非他参加不可。他在向对方介绍业务产品时，无须找别人做翻译，反过来，他还能替别人翻译呢。

有一天艾莎把张一飞叫去陪巴总吃饭，张一飞好紧张哟，他猜不透老总的意图？当老总说：“你的工作非常出色，再给你加薪，每月2000美金。但愿你安心在我们公司干下去你同意吗？”此时此刻的张一飞内心很激动！一边点头应许一边说：“请老总放心，我会把工作做好的。”

不久有一天，公司的会议厅座无虚席，这天是一个国际业务洽谈会。国内外的客人来了许多，张一飞自然是会议的主要角色。会议还没开始，许多客人来来回回准备就坐。就在这时，张一飞忽然发现地上掉了一元人民币（硬币），他便立即去捡，这时又被另一个外国客人踩在脚底下。张一飞没假思索地请那位外国客人让一让，他把一枚硬币捡了起来。并把硬币上面的泥灰擦擦干净，随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他所做的这一切，恰巧被主席台的巴总看在眼里。当时老总气得咬牙切齿，并当着这些客人的面批评张一飞：“你真丢人！中国人竟然如此的吝啬！”这句话一出口，张一飞的第一反应是：“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他的面色一下发了青！但他仍用最后的力气，走到巴总面前，从自已的口袋里取出一大叠美金，在大众面前，高高举在手上用两种语言说：“这是我刚领取的本月工资2000美金，话音刚落，便随手重重地摔在巴总面前！转身对大家说：请大家看看，中国人是不是吝啬！”他再从口袋里取出捡起的那枚硬币，举得高高的对大家说：“我为什么要捡起这枚硬币？当然，这仅仅是一元人民币，可以说对谁都不起作用，但是你们可知道？在这枚硬币上面，有我们“中国人民银行”六个大字！特别是这“中国人民”这四个大字，作为一个中国人，我能让你们将“我国人民”在脚下随便踩踏吗？我是刚出学校门的中国大学生，虽然我家庭贫穷，但是，我爱我的祖国和爱祖国人民的精神非常富有！”

啊！语惊四座！大家在对他表示敬意的掌声中，都感动得流下了热泪。巴总听懂他的想法后，更被他感动了！忽然站起身，竖起了大拇指！连声说：“对不起！我没理解，请谅解！”并当面宣布说：“小伙子，你把这钱拿去，我宣布：每月再加你2000美金的工资！”

谁知，张一飞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面对巴总说出三个字：“我辞职！”话音刚落，转身就走出了大门……！艾莎小姐紧追不放，边叫喊：张一飞我爱你！求你别走呀！”可是张一飞头也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