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十八）】卢庄旧事——陈中锋
卢 庄 旧 事
○陈中锋
（......接上集）
35
然而，哒哒哒哒哒哒！叭叭叭叭叭叭！前方阵地上枪炮齐发，那熟悉的乡音陡然被淹没了。
此番攻击波指令由担任前沿指挥的参谋长毫不犹豫地发出，无疑，这是他们最后的疯狂。
吉生从浑浑沌沌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心想，恒生老弟，我们曾经并肩战斗，但现在是对手，过去的兄弟已经不共戴天，你白忙乎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昔日与他共同面对日寇的堂弟就在刚才被意外击杀了。
恒生自信吉生们不会射击，为了让対面听得清楚，他站在一个高坡上，挺着胸，提着气，挥着手，就象是在对自己的队伍作战前动员一般。
恒生倒下了，直直地躺着，睁着眼睛，有如在黑暗的夜空中寻找星星。
吉生又多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一笔血海深仇。
斯夜，黎明之前，小小的鬼头街上空电闪雷鸣，飞来的炮弹呼啸而至，如炮雨一般。久经沙场的吉生在销烟中听出了怒火，看到的是复仇的毁灭。
俄顷，对面的人潮水一般汹涌着冲上了阵地。
吉生还是逃脱了，他在阵地崩溃的前一刻，他在警卫班的掩护下，几个腾越跳进了北侧河流。
初冬的龙游河水，冰凉如刀，吉生几经沉浮，在十几里外爬上河岸，急急如丧家之犬，消失在莽莽夜色之中。
36
吉生望着庆生，不禁感慨万分：“你也老了。”
他的确老了，他这个返聘的校长，当了十年了。
现在，庆生满头银发。眉宇间有着刀刻一般的竖纹。后背略显佝偻，走路时明显前倾十五度。他自嘲说，多少年就没能挺直过，习惯了。
庆生是1957年从南京被押送回来的，一晃就有了三十年。
乡亲们对他的监督和管控并不严苛，只有上级来了领导检查工作，才对他声色俱厉。
平时，大家伙儿称他为卢先生。
在卢庄人的眼中这个人是个了不得的人材。上懂天文，下通地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称得上是文曲星下凡。
庆生被发配回乡刚开始的几年是在公社搬运站接受劳动改造。
每天，当龙游河上的白帆船靠岸，一群搬运工就蜂拥而上，架好长长的跳板，便开始沉重而且漫长的劳作。
与他搭档扛大杠是位农家汉子，三十多岁，沉默寡言，任劳任怨。两个人在那高高跳板上“嗨哟嗨哟”地走着，走得很沉重很漫长。
在高高的跳板上抬大箩，看起来平常，走的却是生死路。稍有不慎，就会人仰马翻，轻者伤筋折骨，重者危及性命。
所以，那年月肩大杠抬大箩的，大多是家境贫苦农家子弟，要么就是需要“劳动改造”的“五类分子”。
搭档也是卢庄人，据说他上一代还是卢家的佃户。搬运站的那个胖子站长曾交待他说：“你家是贫农，过去受大地主卢家的压迫剥削。你一定要监督大右派卢庆生好好劳动改造”。搭档旳阶级仇民族恨总是激发不出来，反而被老父亲嘱咐要好好照顾他。
未完待续......
作者：陈中锋 编辑：陈蓓蓓
（作者简介：陈中锋，男，1962年9月出生，江苏如皋人。先后在如皋市教育系统工作近十年，任语文教师、完中副校长。在南通市崇川区党政机关先后任党校校长、组织部副部长，机关工委书记，发改委主任，区委常委、宣传部长，常委副区长，常务副区长，崇川开发区党工委书记，区委副书记，区人大主任等职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