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留不住的青春》（二十）——田红飞

留不住的青春

（二十）

作者：田红飞

（......接上集）

第三十九章：一飞告别李慧

金一飞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无意中翻到那一本本大学时的笔记本，早已泛黄，一行行的黑水笔字体记录着他大学时的泪与笑，残损的黑色封皮里还夹着好些字条，碎片拼接不了往事的完整，却飘满旧时光的味道。其中一本笔记本里夹着一片褐红的叶子，那是李慧在北京旅游时给他带的香山红叶，封存着那一年的斑斓秋色。有些笔记本页面，字迹模糊，风干的泪痕遗忘了悲伤，大学里的喜怒哀乐一直萦绕在心头。看着日记本，想着之前的过往，曾经的点点滴滴，金一飞无比的心痛，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是那样的漫长，是那么的煎熬，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金一飞突然特别想李慧，他给李慧写了一张纸条。第二天，托向小花带给李慧。

纸条上写着：

李慧：

那些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你还记得吗？我对你的感情，哪能说放下就放得下呀。想和你说一声道别，却忘了你不在我身边，城市的夜里，我想你。想和你说一声再见，却忘了你已经走远，往后的日子，我一个人。是不是地铁太拥挤了，让我弄丢了你，是不是前方的路太漫长，一不小心你就消失在人海里，我确定，我是爱你的，尽管你已经离开了我，我确定，我依然相信，我是爱你的，在每一个安静的时间里。不管你离我有多远，我都会把你藏在我心里。是我弄丢了你，再也找不回来了。

爱也许终有尽头，也许结不出美好的果实，就算爱会消失，爱不能如愿，但我仍然可以，握着爱过你的记忆，走在日复一日余生的岁月里。

感谢你的到来，不怨恨你的离开。是我不小心弄丢了你，再也找不回来了。我走的时候，你能到西京火车站送送我吗？

金一飞

2017年7月5

过了两天，当金一飞回到宿舍，看到向小花正站在他宿舍门口，她显然是在等他。

“金一飞，你到哪儿去了？”向小花问金一飞。

“我出去走了走。”金一飞说。

“这是李慧给你回的纸条。”向小花把纸条递给金一飞，说道。

金一飞伸手接过来，便迫不及待地想看纸条上的内容。

金一飞：

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貌似我们都没有变，只是以后再也没有我们了。再见，金一飞，再见，我们曾经的岁月，告别了，我们无忧无虑的青春年华。相见不如怀念，我们彼此把最好的对方都放在心里吧。我就不去送你了，祝你一路顺风。

李慧

2017年7月7日

金一飞傻傻的盯着纸条看了好久好久。

“金一飞，都过去了，忘了吧。”向小花突然对金一飞说道。

“借你的手机，我用一下。”金一飞看着向小花说。

向小花看了看金一飞，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来，她无奈地将手机递给了金一飞。

金一飞接过向小花的手机，便给李慧发了一条短信。

具体内容：

李慧，我是金一飞，我真的害怕失去你，失去你之后，每天醒来，我的心都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李慧回复了一条短信。

具体内容：

金一飞，就算当初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依然会做一样的选择。挺心疼你的，我想陪你多走一段路，哪怕不长也可以。只是，对不起，剩下了路，我不能陪你一起走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金一飞，谢谢你，陪我度过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谢谢你，如此真心的喜欢着我。好好照顾自己，忘了我吧，别再把我放在心上了。

金一飞的大脑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他用向小花的手机，又发了一条短信。

具体内容：

李慧，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我的青春里，所有的幸福，都是你给我的。你永远留在我的心里，是时光永远也带不走的记忆。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好爱你。

李慧又回了一条短信。

具体内容：

金一飞，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人，但初恋，只有一个，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谢谢你，陪伴了我整整七年。当初，我明明知道和你在一起不能长久，可还是选择和你在一起，拥有一段短暂而美好的爱情。现在，我们都要学着放下过去，在新的生活里，努力地幸福下去。以后的日子里，你一定要快乐。接下来的路，我就不陪你走了。

金一飞又发了一条好长好长的短信。

具体内容：

李慧，我好庆幸，在自己最好的时光，能够遇见最美的你。你是我此生有过的最甜蜜的烙印，也是我无能为力要告别的曾经，不是每一场相遇，都会迎来幸福的结局，即使故事注定要换来触景伤情，我也愿意赴这场命中注定。曾经我以为，世界上最美好的旅途，是走向爱人的心里，跑向你的每一步，都充满了被需要的甜蜜。但现在，我明白了，世界上最美好的旅途，是和我们所爱的人，一起走过的日子。我们曾经都曾那么努力地为着我们的未来努力奋斗过，那些日子，不会消失。李慧，一起经历的每一步，都证明了，我们用力地、认真地，全心全意地生活过，彼此也曾真心地相爱过。一座城市，两个青春，曾经我们是彼此唯一，如今，我要走了，以后的日子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真心地祝福你，祝你幸福。再见了，陪伴了我八年的女孩，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从今以后，你一定要带着笑容，幸福地走下去。

李慧也发来一条好长好长的短信。

具体内容：

金一飞，茫茫人海中，我们从素昧平生，到相遇、相识、相知、相恋，在是天赐的缘分，也是难得可贵的幸运。这七年来，我们一起见证了彼此成长路上的一个个重要时刻，也互相打气鼓励相扶着度过很多迷茫困惑困难的时刻，谢谢你，这七年来，一直陪着我。能够相伴走一程，已经很幸运了，我们相伴成长的那段时光，将是我们人生底色中鲜亮的一抹色彩。接下来，我们都要好好的开始各自新的人生。谢谢你，让我有了一段幸福开心的人生经历，感谢曾经一起成长的那些岁月有你的陪伴。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金一飞在心里默念着：李慧不再是我的李慧，西京也不再是我的西京，我是该离开了。

这时，向小花突然一把从发愣的金一飞手中将她的手机拿了过来，并说：“金一飞，人生在世，总有难以忘怀的回忆，然而一味沉溺于过往，却是对今天最大的浪费。如果你把大好时光都用来与往事纠缠，结果只会让自己在懊恼与追悔中蹉跎度日。人要有向前看的智慧，无论经历了什么，都要勇敢承受失去。”

向小花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金一飞，你当初不应该不和李慧商量，就独自一人离开西京去支教，你真的错了，其实你根本就不懂李慧，她要的幸福很简单，就是希望你能够一直陪在她身边。”

说完，向小花便走了。留金一飞一个人继续呆呆地愣在原地。

金一飞坐到书桌前，看着桌上这十几本笔记本，这些笔记本记录了金一飞在西京八年所有的经历，他随手拿起一本笔记本，随手打开了一页，那熟悉的字便跳入了眼帘，眼前不断闪现的是李慧那张霞光般灿烂的笑脸。

金一飞突然咬牙将这些年所有的日记都付诸一炬。他看着燃烧的火焰，心里默默说：李慧，从此，我的世界，再也没有了你。谢谢你，曾经陪我一起走过了美丽的青春，谢谢你，陪我一起，走过很长的路，吹过很冽的风，淋过很大的雨，踏过很深的雪。本以为我们会一直永远在一起，没曾想到你却中途转身离开。我不怪你，真心地祝你幸福。为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无怨无悔。

在不知不觉中，金一飞在西京已经生活了整整八年，如今的他，不仅能听懂西京话，偶尔也能说上几句，还能叫得出所有景点的名字，还有他早已习惯了这里的风物和习俗，平日里，他的衣着，饮食，甚至性格，气质都已经被这座城市同化了，他自己偶尔也会有种自己就是西京人的错觉。或者准确地说，西京已经是金一飞的第二故乡了。他真的不想离开，但他又不得不离开。

一切忙完之后，金一飞买了回苏城的火车票。西京到苏城，K772次列车，他想：火车应该依旧还是八年前的那个火车，可我却已不再是八年前的那个少年了。

这些天里，金一飞每每深夜电影般想起自己在西京这八年的日子，他躺在床上 ，眼泪划过鼻梁，流进另一只眼睛里，再流到枕头上 ，再染湿了头发，那种痛让人窒息，枕头里藏满了发霉的梦，梦里注满了无法拥抱的人。他经常一个人呆坐在宿舍里，把他和李慧之间共同经历的一切回忆了一遍又一遍，一幕一幕的画面不断地在他眼前浮现，这些回忆，有时使他的嘴角露出微笑，有时使他痛哭流泪，更多的时候是使他笑着流泪。“慧，慧，慧。”他在心里不断地呼喊着她的名字。最后他还是把李慧弄丢了。

第四十章：小花表白一飞

金一飞本想一个人就这样静悄悄地走的，不惊动任何一个人，但他还是把自己具体离开的时间，发短信告诉了孙平平，他不确定孙平平是否能来西京火车站送他。

在离开的前一天，金一飞打包好所有的行李，坐在空荡荡的宿舍，他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八年前，他一个人提着一个行李箱来到西京；八年后，他清理了不必要的东西，留下的物件也不过装了一个行李箱，眼前的这个行李箱还是八年前的那个行李箱，他还是八年前的那个他吗？

在这八年里，除了日常必需品，金一飞基本上没有往宿舍里添置任何不必要的物品。他心里想着：也许谈不上离开，也许我从来就没真正属于过这里吧。

晚上，金一飞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路过一盏又一盏橘黄色的路灯，过去八年里的人和事不断在他的脑海中回放。

金一飞想：我当初选择离开西京去支教真的错了吗？人生这条路，岔路口那么多，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根本找不到什么标准答案，谁能保证自己永不出错。不管是错是对，都已经过去了。一瞬间，他不纠结了。明天的路该怎么走，也许得等到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后才会清晰，而到那时候也许他就自然有属于自己的答案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刚露白，金一飞轻轻地拉着行李箱，走出了宿舍，走出了西京外国语学校的校门，他心里知道，他这一走，也许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他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分别似乎是上天注定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不管是早，还是晚，早晚会有分别的这一天。这天，孙平平早早的就在西京火车站等着送别金一飞。天上的白云一如既往地与蓝天相伴，漫无边际地慵懒地飘着。

在西京火车站门口，金一飞看到了孙平平，他很感激孙平平能来火车站送他。

分别时，孙平平和金一飞拥抱了一下。孙平平头往左边侧，金一飞头往右边侧，最后他俩差一点直接吻到一起。不知道这个该叫他俩有默契呢，还是没默契呢。突然，孙平平紧紧地抱住了金一飞，并且突然失声痛哭。他想到：金一飞也走了，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在西京，独自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努力拼搏。自己这一路走来，真的是太不容易了。貌似也只有金一飞能够理解自己、心疼自己，而如今金一飞真的要离开了，他越想心越痛，哭的就越大声。

一些过路人从他们旁边走过，侧过头好奇的看了看他们，又继续朝着各自的目的地走了。孙平平完全不顾路人投来的奇怪的目光，尽情的哭着。这时，不知是谁，在播放歌曲：《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这首歌曲虽然此刻很应景，但真正的别离没有长亭古道，只不过在同样洒满阳光的早上，有人留在了昨天。

“走了，你一个人留在西京，一定要好好的。”金一飞用手轻轻拍了拍孙平平的后背。

“嗯，咱都好好的。”孙平平用手擦了擦眼泪，止住哭，轻声说。

“走了。”金一飞说着，转身便缓缓朝着进站口走去。

“嗯。”孙平平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金一飞的背影发呆。

在金一飞即将走进火车站的那一刻，向小花一路奔跑着过来，喊道：“金一飞。”

听到喊声的金一飞，惊讶地回头转过身。

向小花在距金一飞不近不远的地方，停止了脚步，大声喊道：“金一飞，我喜欢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了，而且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你，以后可能就不喜欢了。”

金一飞愣了一会儿，说：“为什么你以前一直不说呢？”

“说了又有什么意义，你那么喜欢李慧！”向小花说。

“以后有机会可以来苏城玩。”金一飞说。

“嗯，肯定会的，我还没有去过苏城呢。”向小花说。

“再见，祝你一路顺风。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向小花突然挥动着手臂说道。

“嗯，再见，谢谢你。”说完，金一飞转身走进了火车站。

向小花的告白不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而是为了自己不留下遗憾。她心里想：我一生也不会忘记，这个大学时期的朋友。但她知道，她也许在今后的岁月中，甚至有可能不会再和金一飞相遇，充其量只是在记忆中，留下深刻印象的往日的朋友······

走了，金一飞坐上火车，离开了自己奋斗了整整八年的西京。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读书年代，学习成绩一向很优秀的自己，老师的表扬，同学的羡慕，邻居亲戚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八年的西京梦会是这样的结局。

火车开动了，它自顾自地往前走，西京火车站便被远远的抛在了它的身后，一会儿便看不见了，它和金一飞，和火车上所有人一样，都别无选择。曾经的恋人远了，曾经的梦想远了，繁华热闹的西京城远了，只有天空依旧湛蓝，只有火车依旧向东。

坐在火车里的金一飞百感交集。离开之后，属于这座城市的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以后就和他没关系了。从此以后，他就不用走熟悉的路去上班了。估计以后想再走一走那些曾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路，都很难了，想到这他心头有点点伤感。他仰起头望向西京的天空，天空洁净湛蓝，蓝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流下来似的，他尽力仰起头，尽力控制眼泪不流出眼眶。

金一飞回头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树，仿佛时光也在倒流一样，往事一幕一幕的在眼前浮现。曾经的诺言如老屋顶上的炊烟那般轻薄，风一吹，散了。他要说再见的也许不是西京城，而是昨天的自己。有人说，人生就是不断地与自己重逢。而在金一飞看来，人生就是不断地与自己离别。感谢生命中一些人的到来，目送生命中一些人的离开。也许有些人注定只是自己生命里的过客，并不会一直在自己身边长留。

金一飞在心里说道：再见了，李慧，再见了，西京。再见了，我一去不复返的青春。我将永远记着这里的一切，无论是忧伤，还是欢乐，现在或将来，对我来说，都将是甜蜜的回忆，永远留在我的心里。这次的告别，是金一飞对过去在西京所有回忆的告别，他放下了，不再有不舍和痛苦，而是轻松与平静。

绿和白就在车窗外，那些一晃而过的也许不是风景，也不是时空，更不是分别和逝去。也许告别一处风景，那风景就不再属于自己；告别一些人，那些人就离自己远去；但真正留在记忆里的东西是永远不会消失的。芸芸众生中我们能够相遇，并在各自前行的路上有一段交集，我们一起欢笑，一起流泪，甚至是争吵，我们能被“我们”联结在一起，是多么幸运的事情。金一飞坐在回家的火车上，西京这里的一切都已经构成了他生命的成分，成了永远，这些经历构成了他的过去，也丰富了他的未来。

金一飞拿起手机，给孙平平发了一条短信。

具体内容：

平平，残留昨日能清晰想起你，单薄留有大学记忆的头发，张扬着新进大学的新鲜和雄心那样跳跃着。一不小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没有刻意，居然一直安静走了过来。你看着我失落、失败，看我轻轻地离开，这么多朋友里，只有你一直看着我怎么走过这些年，青春最盛开的季节。也只有你，在我离开的时候，到火车站送我。保重，平平，我永远的兄弟。

也许有的故事的结局，就像句子末尾那个不太圆的句号一样扎眼，但那毕竟是每个人自己画上的句号。星光闪耀，往事如昨，时光轻轻地说，有些故事还没有讲完，就留在心里吧。

在青春岁月里，多少人在我们的生命里一闪而过，又有多少人一直活在我们的记忆里？青春可以逝去，生活却还要继续。世界很大，总要回家。金一飞虽然离开了西京，却在心里留下了最美好难忘的回忆。他依旧相信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他依旧相信爱情，依旧相信梦想。他在心里真心祝福李慧，祝愿李慧能过得幸福。金一飞也即将开始自己新的生活，新的人生，一切都即将是新的开始。

金一飞手机响了，他收到一条短信，他点开一看，是向小花发来的。

具体内容：

金一飞，平安到家后，记得给我发个信息。

金一飞回了一条短信。

具体内容：

好的。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田红飞，如皋市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长篇小说《西京梦》，《留不住的青春》，散文集《散文十二家》，参与编写《如皋百人话百年》，多篇散文被多家省市级公众号平台采用，家有纸质藏书千余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