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荷花姜——陈曦霞
等待荷花姜
——潘向黎短篇小说《荷花姜》读后感
陈曦霞
来来来，跟我来，今天我们来聊聊潘向黎的短篇小说《荷花姜》。
对，上次我聊过她的《白水青菜》。一个作家写的文字，大抵都是有着自己的特有痕迹，《荷花姜》与《白水青菜》好像差不多文笔，但又不一样，显然，更精彩。
开篇第一句“每一次看见那个女人，丁吾雍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响起：应该去报案。”一下子就吊足了人的胃口。你以为潘向黎这篇小说是惊险悬疑小说？不，潘向黎只是深谙好莱坞故事的精髓，在小说一开始埋了个悬念而已，后面又是断断续续埋了好几处“彩蛋”，这篇爱情小说，被潘向黎写得跌宕起伏。
没办法。大作家就是大作家，除了叹为观止，我连模仿的心都是偷偷摸摸的，没有底气的。很久之前也是看过一篇哪位大作家写的小说，开端也是这样的形式，我后来写的一篇新闻故事也曾经偷偷学过这样的表现方式，自认是真的很刺激，够味。
荷花姜，知道是什么东西吗？一个很美的名字，一种很美的植物。不是荷花，不是姜。也许你不吃榴莲，不吃鱼腥草，甚至不吃香菜，那么，荷花姜，估计也不会吃，因为它是有一股怪味的。
很奇怪，我倒是蛮喜欢它的味道的。
荷花姜，咱这地区俗名“蘘荷”。每年7月份以刚出土的紫色或粉红色幼嫩芽苞（实为花苞）供食用，据《本草纲目》记载，蘘荷不仅可作为蔬菜食用，有活血调经、镇咳祛痰、消肿解毒、消积健胃等功效，对治疗便秘、糖尿病有特效，具有较高的药用价值。
短篇小说《荷花姜》中的人物不多，主要有三个：一个是餐厅老板兼主厨丁吾雍，一个是被称作“荷花姜”的女人（丁吾雍给她取的名字，并不是其真实姓名，不是因为她爱吃荷花姜，是因为她与荷花姜颇有几分神似：俏丽，鲜艳夺目，但不是“甜”那一路的，更不柔弱，相反从外表到质感到气味都是洗练过的奇特魅力），还有一个是一身黑灰的男人（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名字，猛看很普通，细看却是好像他站在哪里，追光就能到哪里）。故事也并不复杂，主要写了这个被叫做“荷花姜”的女人和那个一身灰黑的男人之间模糊的情感故事。
男子出色，女子也出色，而且男子像一个黑色的瓷碟子，托着荷花姜的尖、俏、艳，格外显出她的醒目，而荷花姜也反衬出他的不动声色和深不可测。
夫妻？不是。情人？并不是。朋友？更不是。那么，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呢？我和丁吾雍一样非常好奇，但潘向黎不揭包袱，咱也没辙。就在这种好奇慢慢淡化之时，“荷花姜”再到餐厅，变成了一个人，那个男人不见了。在经过了一系列的犹疑、猜忌、问询之后，丁吾雍终于从这个女人口中得知：那个男人，被她杀死了。
这真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时刻。
故事后来的发展，一个又一个陡然生起的悬念，像个漩涡，让我身不由己地跳进去，一口气看完了全篇。一切的谜底，在潘向黎的一顿耐心操作之下，被一一揭开了。起底的过程，真是精彩至极，“荷花姜”的痛苦与挣扎，丁吾雍的小心和细心，一身灰黑的男人的无奈和不甘，种种细节处理得恰当而又留有余地。
我不剧透了。如果我的描述刺激了你的好奇心，你可以去阅读这篇小说。
《荷花姜》不是关于“死亡”的故事，虽然小说中也写到了“死亡”，但这“死亡”显然是和爱情的幻灭相联系的。因此，小说的最后，“男人”关于“女人”的问询，其实是那死去的爱情的另一种情感形式。生活并不完美，但那已经发芽的感情，是一种切实的存在，虚无而坚实。即便当爱情幻灭，但情感依然会在我们身后延续，并和现实的生命保持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人与人之间，尤其是爱情这玩意，是人间奢侈品，可遇不苛求。这种无法“摆脱”的情感，可能趋向于一种“和解”，也可能意味着最后的无疾而终，“延续”构成的是一种无力的循环，而不是建立关系能力的增强，最后，这一“延续”变成了阻碍个体发展的自我叙述和自我掣肘。
我们的情感依旧贫困。这就是当代关系中人与人无法挣脱的荒诞困境。里尔克说：愿你自己有充分的忍耐去担当，有充分单纯的心去信仰；你将会越来越信任艰难的事物和你在众人中间感到的寂寞。以外就是让生活自然进展。
《荷花姜》中出现的人物并不多，但都附着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孤独感。尤其是在餐厅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故作的优雅和淡然也不能消除这种人与人之间的疏离。《荷花姜》的令人难忘之处，就在于触碰到了人的内心深处——灰暗的、明朗的，确定的、模糊的，失望的、渴望的——种种复杂的情绪。
荷花姜，这一植物在小说中，经过丁吾雍的创造，成了一道美味的食物，也摇身一变，成了小说女主角本人。潘向黎的小说，历来滋味十足，比如《白水青菜》，比如《穿心莲》，有冷暖、有甘苦，触动着人的味觉，更考验着人性的神经。潘向黎的小说，始终持有这样一种生活美学的姿态，让人在艰难的时候也不那么轻易懈怠，就像《荷花姜》中，潘向黎靠着一道菜来重建我们即将崩塌的现实生活。
《荷花姜》小说里对荷花姜这道菜肴的做法是：将荷花姜与笋、土豆、鰤鱼鳃、猪肉片一起炖出来。这有点太高级了。荷花姜在寻常人家的食用烹饪方法可以这样：一是凉拌，洗净后用开水焯至半熟或在火上烤至半熟，加盐或酱油、味精等拌匀；二是炒食，与肉炒或单纯炒食之，荷花姜与青椒切丝一起炒食是比较好的搭配，四川某些地区如皇木古镇则用荷花姜炒腊肉；三是泡腌，制成泡菜或腌菜，其色泽美观、风味独特，食味特别，香味浓郁，回味无穷。
如果我这篇读后感不能让你对《荷花姜》这篇小说产生兴趣，但是如果你恰好也能接受荷花姜的味道，你能学到烹饪荷花姜的一种方式，也未尝不是一种收获。
毕竟，人生唯爱情和美食不可辜负。爱情？够不着那就算了吧。美食，还是可以去争取一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