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忆爷爷》——如皋巡特警项建龙
清明忆爷爷
作者:如皋巡特警 项建龙
清明节回家,小路上三三俩俩的人提着冥币纸钱向村东头前进,身后跟着一群孩子,欢快的身影忽前忽后,仿佛不是去祭奠祖先,而是去赶集一样快活。
跟在父亲身后,感觉他的步伐远不如以前那么轻快,父亲一边走一边叨叨:有什么用。我想这并不是要老祖宗保佑什么,而是一种怀念,让我们面对逝者,思考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活着。
每个家族的坟头都有好几处,有的连我爸都没见过的祖先,都挨个烧了一遍纸钱。
爷爷是我印象最深的。
打我记事起,爷爷在我印象中就是个清爽的老头,个子蛮高,走起路来总是昂首挺胸,稀疏花白的头发总是往后抹的笔直,每次洗脸都要在他那个用得铮亮的黄铜脸盆里洗个两三遍,脾气倔犟。
因为脾气倔犟,奶奶也不和爷爷住一起,去叔叔家住了。加上老不合少,没少和我爸吵架,以至于后来我爸被吵得吃不消给爷爷另建了一间小屋单住,我没事就喜欢到爷爷小屋去耍。也许是念过几年学堂的原因,爷爷的字写得很刚劲、漂亮,闲暇时会拉着我蹲在地上用小木棍戳着写字,吩咐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孝顺,还不忘用小木棍在地上画上两个字“孝顺”。
爷爷好喝酒,他有许多空酒瓶,通常都是酒喝完了没舍得丢掉的,都统一收起来洗净备用,每个空酒瓶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立在桌头。手头拮据的时候,这些空酒瓶就派上了用场,随手拿一只去村里代销点去打散装酒喝,他酒量不大,酒品也不好,喝了酒就骂人,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揪出来把我爸我妈骂一通。
爷爷多少算半个知识分子,在那个能吃饱就不错的年代,他被乡里分配到小学去教书,这自然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但是经过他的深思熟虑、权衡利弊还是没有去,原因是粉笔灰会吸进肺子里,对身体不利。后来这个名额就让给了现在退休工资拿八九千的同大队老刘。爸经常会提起此事,一边说自己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一边抱怨爷爷没有好好把握机会。
小时候爷爷很疼我,会在我上早操课的时候手搭凉棚向我招手,让我去拿他从街上带回来的两个油丁儿、会在我忘记穿秋裤的时候拿着秋裤去班级并盯着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起来、会在下雨天不顾老师正在讲课也要把伞送到我手上。后来,同学老师都认识了我爷爷。
爷爷知道我喜欢枪,宁可自己少喝几顿酒也要省点钱给我买几把玩具枪,那时候的左轮手枪带装火药的,可以啪啪连发的那种,往裤腰上一别相当于前些年裤腰上别的大哥大,别提多神气了。以至于跑到哪里都别着,哪怕是冬天衣服扣都敞开着,要不然别人看不见。
印象当中,爷爷心气很高,不喜欢麻烦别人,到最后走的时候都那么的突然,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旁边是叠得整整齐齐一摞摞的故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