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号镇海军（一）》 作者：隐溪闲叟

番号镇海军（一）

作者：隐溪闲叟

唐朝刘晏于大历年间完成盐税改革，为朝廷积累大量财富。‘镇海军’逢时而生，在刘晏过世不久的建中初（780年）开启了这一节度番号。耗钱财颇多的皇朝舰队开始运转，镇海军正式走上历史舞台。从此，盐铁转运使+镇海军节度使‘以盐财赡海军’的模式基本形成，并在后朝沿用。这样的军事设置缘起于唐初与高丽的海战，另还可制约一支独大淮南节度使。从后朝推演来看，这一设置对政权版图的完整有着积极的作用。直至北宋王安石的熙宁新政（约1072年左右），完成财与军的体制改革，镇海军分由几路兵马钤辖牵制管理，镇海军番号方不再使用。

笔者通过注释《资治通鉴》关于镇海军相关记述作为学习笔记，结合1971年出土于南通市陈桥街道河口村的《徐夫人墓志》及其他相关资料拙作本文，以与共同爱好者分享。

元和二年(807年)九月，镇海军节度使李锜，坐镇京口【今镇江，亦称润州】，间接掌管着长江下游的盐铁转运、茶酒关税、漕运关口。他派心腹五人至所属五州（杭、常、苏、湖、睦）任镇将，计划谋杀刺史实施叛反。却未料后院起火，其外甥裴行立联合镇海兵马使张子良生擒李锜。后李锜被朝廷腰斩。

【笔者注：此后的镇海军一直处于历史事件的风眼之中，并被历代学者认作为钱镠所建吴越国的前身。而元和方镇图，对于镇海军并未标注治所，仅对观察使治所进行标注。从838年《入唐记》对如皋镇与镇将的记载进行分析，大体可知，镇将是受节度使军事管理，而如皋、静海在行政上是属于淮南道扬州府海陵县的区域。静海镇（南通）受镇海节度使军事管辖，行政曾受浙江西道观察使管辖，但静海镇与如皋镇陆地相连后，应该归属于淮南道管理。《入唐记》也指狼五山处，为淮南（之）镇。从文中可知，镇海军节度使作为朝廷水军对沿江镇将可调遣，比如：六合镇、静海镇、东洲镇等。而观察使或州刺史所控制的府兵，是对镇海（水）军的制约。从《钱镠铁券》也可见镇海军节度使与浙西观察使是不完全重叠的管辖关系。镇海军是靠辖镇的盐铁转运之利和港口贸易赡军，这也是吴越钱氏在五代时间一直奉中原为正朔，并持续进贡的底层因素。因镇海番号归属的正当性，故存在吴越钱氏与淮南对静海镇、苏州等地之城镇的激烈争夺。】

乾符元年（873年）二月，赵隐任镇海军节度使。次年浙西狼山【今南通，亦称静海】镇遏使王郢等六十九人的战功，其对王郢等赏以职名而不给衣粮，郢等论诉不获，遂劫库兵作乱，行收党众近万人，攻陷苏、常，乘舟往来，泛江入海，转掠二浙，南及福建，大为人患。

乾符四年（877年），镇海（军）节度使裴璩平息王郢之乱。

光启二年（886年），正月，镇海牙将张郁作乱，攻陷常州。四月，朱玫逼凤翔百官奉襄王李煴权监军国事，承制封拜指挥。五月，朱玫以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萧遘为太子太保，加侍中、诸道盐铁、转运等使；以淮南节度使高骈兼中书令，充江、淮盐铁、转运等使、诸道行营兵马都统；淮南右都押牙、和州刺史吕用之为岭南东道节度使。大行封拜以悦籓镇。六月，镇海节度使周宝遣牙将丁从实袭常州逐张郁，郁奔海陵依镇遏使高霸，时高霸为高骈的大将，拥民5万、兵3万。十月，朱玫胁太子太师裴璩等奉笺劝进李煴登皇位。十二月，李煴被王重荣诱杀，皇权复归唐僖宗。

光启三年（887年），随着朝廷的政变，浙江西道、淮南道先后发生兵变。镇海节度使周宝被部属刘浩、薛朗驱逐，从镇海军帅府逃到常州，依刺史丁从实。初，苏州为周宝之婿李茂实占据，后又被自徐州而来张雄与冯弘铎复占【因有皇令，其兵将迅速扩大至5万、战舰千余艘，号称天成军。如此军力，怎么就被徐约打败？亦或短期的乌合未能形成战力，为计所败；亦或史书对张雄兵力有此规模的时间记载有误。但无疑的是镇海军的前主力全部归于张雄麾下】。周宝闻淮南六合镇遏使徐约兵精，诱之使击苏州。四月初一，徐约打败张雄攻取苏州。而张雄率其众逃入海【南通徐夫人墓志载“从宦过江”可佐证此，姚氏始驻静海也正因为此。因张雄自徐州来时仅携三百护从，可知吴兴姚公的部下水军，亦来多自苏州】。钱镠派遣东安都将杜棱、浙江都将阮结、静江都将成及带领军队讨伐薛朗，6月杜棱等人在阳羡打败薛朗的将领李君暀。10月，杜棱等拔常州。丁从实奔海陵高霸。钱镠将周宝接到杭州【钱镠欲取镇海军印符】，但周宝不久便因病而死。钱镠以杜稜为常州制置使。命阮结等进攻润州，12月克之。刘浩逃走，擒薛朗以归。淮南节度使高骈则被部将毕师铎（原跟随黄巢起义，后归顺高骈，因反抗装神弄鬼的吕用之，而攻扬州）囚禁，毕师铎召宣州观察使秦彦入扬州，毕师铎推秦彦为淮南节度使。10月，秦彦遣郑汉璋，带步骑五千出击张神剑、高霸联军，张、高寨破，神剑奔归高邮，高霸奔归海陵。【《嘉靖惟扬志》‘军政篇’在杨行密掌军淮南军之前载：“唐府兵在淮南者，析为四屯曰：“仪征方山屯、扬州邗江屯、泰州新林屯、泰兴平江屯（《新唐书》记为江平屯）”。无事散兵于农，有事则遣将来戍。四府并建，雄视江淮，贞观以后，变为方镇”推得泰州新林屯，即之后海陵镇，约在今高港位置。而东塘约在泰兴平江屯东侧，亦或是《入唐记》所载之如皋院】，后高霸臣服于毕师铎，师铎派吕用之降将郑杞监海陵军，杞将高霸的得失密书送往扬州，被高霸截获，杞被斩。张雄帅其众自海溯江，屯于东塘【笔者推为今泰兴东部与如皋西南部一带】，遣其将赵晖入据上元【今南京】。杨行密（852-905年）因高骈上表朝廷‘迁杨行密为行军司马’【吕用之拟造】，其旋即从庐州【今合肥】带兵奔扬州，路中向和州【今马鞍山】刺史孙端借兵，并吕用之残兵，11月屯兵蜀冈，大败扬州城毕师铎，按其谋士袁袭计策，又诱海陵镇使高霸将海陵镇城焚毁，帅其兵民归扬州府，后杨行密杀高霸、张郁、丁从实等，并其众。

扬州之乱，造就驻扎东塘张雄的崛起。秦彦以张雄兵强，冀得其用，以仆射告身授张雄，以尚书告身三通授裨将冯弘铎等【因张雄、冯弘铎受贼将所封，故因失忠入史书时不被正史再追溯为朝廷水军，仅书雄军，按实力而言张雄水军即实质意义上的镇海军，军员实乃吴国镇海军元老。史书的角度，张雄军受贼封而不忠。他们接受封爵之污亦是为杨行密902年谋杀冯弘铎的正当性张本】。广陵人竞以金玉珠缯诣雄军贸食，通，犀带一，得米五升，锦衾一，得糠五升。雄军既富，不复肯战。未几，复助杨行密。887年10月，因扬州城弹尽粮决，秦彦、毕师铎听取尼姑王奉仙从扬州开化门出城奔往东塘，但张雄不纳，秦彦、毕师铎准备奔赴旧地宣州。因蔡人召，后并入秦宗衡部。秦宗衡副将孙儒，因秦宗权北调部队抗朱全忠（朱温），不欲从，杀秦宗衡。宗衡骑兵沙弥大将安仁义投降杨行密。

张雄遣将赵晖占据了上元县，适逢周宝军队溃败，浙西溃散的兵卒大多投归赵晖，赵晖人马很快达到几万，赵晖于是骄傲自大起来，修治南朝的台城而在那里居住，穿着衣服和使用器物奢侈华丽超越本份。张雄在东塘，赵晖不和他通信问候。张雄沿着长江逆行向上开进，大败赵晖。【此时，镇海军主力部队（水军），已完全归属武宁军张雄节度。此时史书称其武宁军，则是编史书时沿用后期此部队朝廷给出的正式番号，并非遥领位于徐州的武宁军，时称徐州军为感化军，武宁是感化的前期建节番号。】

文德元年（888年）正月，钱镠斩薛朗，剖其心以祭原镇海军节度使周宝，以阮结为润州制置使。四月，唐僖宗传位于弟弟李晔，即唐昭宗。此月孙儒攻克扬州与时溥【感化军节度使】相连。为避孙儒锋芒，杨行密与张雄、和州（马鞍山）刺史孙端转战宣州，先是张雄、孙端败于赵锽。杨行密率军攻打赵锽部将苏塘、漆朗，两军战于曷山，大败赵锽，进而围困宣州，赵锽弃城逃，被追杀。9月，钱镠遣其从弟銶将兵攻徐约于苏州，次年克，徐约入海而亡。钱镠以海昌都将沈粲权知苏州。

龙纪元年（889年）五月，润州制置使阮结卒，钱镠以静江都将成及代之。唐朝赐宣歙军号宁国，以杨行密为节度使。杨行密派田頵、安仁义、李神福等进攻浙西，攻取苏州、常州、润州。

大顺元年（890年）朝廷在上元县设置昇州，任命张雄为刺史。【此时水军总部移至今南京，张雄虽为刺史，实掌水军大部】

景福二年（893年）庞师古拨彭城，时溥举族登燕子楼自焚死。张雄病死，冯弘铎接任昇州刺使。六月，以武胜防御使钱镠为苏杭观察使。又任命耀德都头李鋋为镇海军节度使，复授润州刺史【李鋋为当权宦官田令孜募神策新军五十四都头之一，此年田令孜被前蜀开国皇帝王建所杀，可见李鋋并未获得兵权，应当未到任。】。九月又以钱镠为镇海节度使，自此钱镠以朝廷之命开始执掌水军。【亦或是钱镠取得了镇海军印符，亦或朝廷为制衡董昌所需】。

乾宁元年（894年）五月，加镇海节度使钱镠同平章事。

乾宁二年（895年）二月初三，董昌身穿帝王的冠服登上越州【今绍兴】内城，即位称帝。三月，杨行密攻打濠州，予以攻克，抓获濠州刺史张璲。杨行密的军中士兵抢掠到一个徐州姓李人家的孩子，已经八岁了，杨行密把他收为养子，杨行密的长子杨渥憎恨这个孩子；杨行密对他的属将徐温说：“这个孩子质朴聪颖，和别人很不一样，我揣测杨渥一定容不下他，现在赐给你为养子。”徐温给这个孩子起名叫徐知诰【徐知诰后改名李昪，南唐开创者，也是经由镇海军节度使成为一帝王】。五月，诏削董昌官爵，委镇海军节度使钱镠讨之。六月，庚寅（初四），朝廷任命钱镠为浙东招讨使，钱镠于是再次征发军队攻打董昌。九月，董昌向杨行密请求救援，杨行密便派遣泗州防御使台濛攻打钱镠所属的苏州，以此援救董昌，杨行密并且向朝廷上表说，董昌已经自行认错悔过，愿意修好进贡，请恢复他的官职爵位。杨行密又给钱镠送去书信，信中说：“董昌发疯自行称帝，在你率军劝阻时已经惧怕，并将蛊惑他称帝的奸恶之人捉拿交送给你，这样就不应当再讨伐他了。”杨行密遣宁国节度使田頵、润州团练使安仁义攻杭州镇戍以救董昌，昌使湖州将徐淑会淮南将魏约共围嘉兴。钱镠遣武勇都指挥使顾全武救嘉兴，破乌墩、光福二寨。淮南将柯厚破苏州水栅。

乾宁三年（896年）正月，安仁义以舟师至湖州，欲渡江应董昌。钱镠遣武勇都指挥使顾全武、都知兵马使许再思守西陵，仁义不能度。昌遣其将汤臼守石城，袁邠守馀姚。二月，戊辰，顾全武、许再思败汤臼于石城。上用杨行密之请，赦董昌，复其官爵；钱镠不从。三月，顾全武等攻馀姚，明州【今宁波】刺史黄晟遣兵助之；董昌遣其将徐章救馀姚，全武击擒之。四月，淮南兵与镇海兵战于皇天荡，镇海兵不利，杨行密遂围苏州。苏州常熟镇使陆郢以州城应杨行密，虏刺史成及。行密阅及家所蓄，惟图书、药物，贤之，归，署行军司马。及拜且泣曰：“及百口在钱公所。失苏州不能死，敢求富贵！愿以一身易百口之死！”引佩刀欲自刺。行密遽执其手，止之，馆于府舍。其室中亦有兵仗，行密每单衣诣之，与之共饮膳，无所疑。钱镠闻苏州陷，急召顾全武，使趋西陵备行密，全武曰：“越州贼之根本，奈何垂克而弃之！请先取越州，后复苏州。”镠从之。杨行密将朱延寿使柴再用劝降蕲州，随后攻陷光州。四月甲午（十四日）夜间，顾全武猛烈攻打越州，乙未（十五日），早晨，攻克越州外城，董昌仍然占据内城顽强抗拒。戊戌（十八日），钱镠派遣董昌的原来将领骆团欺骗董昌说：“奉到朝廷的诏令，命令大王你退休返回临安。”董昌于是送上牌照官印，迁出内城到清道坊居住。已亥（十九日），顾全武派遣武勇都监使吴璋用船只把董昌从越州送往杭州，到了小江的南部，将董昌斩杀，连同董昌家族三百余人，董昌任用的宰相李邈、蒋瓌以下的官员一百余人，全部杀掉。八月，以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王抟同平章事，充威胜节度使。〔〖胡三省注〗先是已升浙东观察使为威胜节度使。《方镇表》：乾宁元年，以乾州置威胜军节度。参考下文，则朝议以董昌已诛，欲以王抟代镇浙东。十月，钱镠令两浙吏民上表，请以镠兼领浙东；朝廷不得已，复以王抟为吏部尚书、同平章事，以镠为镇海、威胜两军节度使。〔〖胡三省注〗钱镠自此遂跨有浙东、西。〕丙子，更名威胜曰镇东军。加检校太尉、中书令，赐铁券，恕其九死。十一月，湖州刺史李师悦求旌节，诏置忠国军于湖州，以师悦为节度使。赐告身旌节者未入境，戊子，师悦卒。杨行密表师悦子前绵州刺史彦徽知州事。钱镠使行军司马杜稜救婺州【金华】。安仁义移兵攻睦州【千岛湖畔淳安县】，不克而还。

乾宁四年（897年），杨行密在高邮迎接败于朱全忠的朱瑾，并向朝廷表请任命朱瑾为武宁节度使【自楚州（今淮安）而领】。四月，杨行密水军围攻嘉兴，钱镠遣顾全武等将兵三千自海道破之。虏淮南将士魏约等三千人。淮南将田頵屯驿亭埭，两浙兵乘胜逐之。甲戌，頵自湖州奔还，〔〖胡三省注〗自嘉兴退军，取道湖州，还宣州。〕两浙兵追败之，頵众死者千馀人。六月初五，钱镠到达越州，接受镇东节度使的旌旗节钺。七月，顾全武取苏州，拔松江，拔无锡，拔常熟、华亭。八月，正式受到朝廷赐钱镠金书铁券。朱全忠大兵压境至寿州北安丰、楚州北清口。十一月，朱瑾与淮南将侯瓒将五千骑潜渡淮，用汴人旗帜，自北来趣其中军，张训逾栅而入。士卒苍黄拒战，淮水大至，汴军骇乱。行密引大军济淮，与朱瑾等夹攻之，汴军大败。斩庞师古及将士首万馀级，馀众皆溃。葛从周屯于寿州西北，寿州团练使朱延寿击破之，退屯濠州，闻师古败，奔还。行密、瑾、延寿乘胜追之，及于渒水。因大败汴军，杨行密表李承嗣领镇海节度使【镇海番号应未被朝廷认可。李承嗣本为朱温死敌李克用骑兵将领，与朱瑾在徐州会兵后，落难，投靠杨行密。杨行密死后，李承嗣一族选择支持权臣徐温，为吴国及南唐的定海神针。从后期安仁义毁东塘战舰来推断，此时，杨行密水军应屯于东塘，实属李承嗣控制。李承嗣葬于扬州茱萸湾，2013年其女儿李娀的墓志《吴故陇西李氏墓志铭》于扬州出土。】，赏其清口之捷胜算先定。

光化元年（898年）正月，两浙的钱镠【此时镇海军番号虽在浙西，但淮南水军主力仍在昇州受冯弘铎调度。之前冯弘铎与杨行密较好，并未随钱镠等上书与杨行密为敌。杨行密表李承嗣领镇海节度使，也导致冯弘铎与杨行密关系疏远。为902年冯弘铎不侍奉淮南杨行密张本。】、江西的钟传、武昌的杜洪、淄青的王师范分别派遣使者前赴昭宗的驻地，请任命朱全忠为都统，讨伐杨行密；唐昭宗下诏不准。钱镠请徙镇海军于杭州【镇海军始与杭州相关，故欧修《新五代史》职方考曰：五代之际外属之州‘杭州曰镇海’】，上从之。三月，淮南将周本救苏州，两浙将顾全武击破之。淮南将秦裴以兵三千人拔昆山而戍之。九月，顾全武攻苏州，城中及援兵食皆尽。甲申，淮南所署苏州刺史台濛弃城走，援兵亦遁。全武克苏州，追败周本等于望亭。〔〖胡三省注〗《九域志》：常州无锡县有望亭镇，在苏州北四十五里，又四十五里至无锡。〕独秦裴守昆山不下，全武帅万馀人攻之。裴屡出战，使病者被甲执矛，壮者彀弓弩，全武每为之却。全武檄裴令降。全武尝为僧，裴封函纳款，全武喜，召诸将发函，乃佛经一卷，全武大惭，曰：“裴不忧死，何暇戏予！”益兵攻城，引水灌之，城坏，食尽，裴乃降。钱镠设千人馔以待之，及出，羸（léi）兵不满百人。〔〖胡三省注〗观通鉴上文，秦裴以三千人取昆山而守之，及其降也，羸兵不满百人，则其兵死于战守者殆尽，其存者仅三十之一耳。〕镠怒曰：“单弱如此，何敢久为旅拒！”〔〖胡三省注〗旅，众也。怙众而拒捍，曰旅拒。〕对曰：“裴义不负杨公，今力屈而降耳，非心降也。”镠善其言。顾全武亦劝镠宥之，镠从之。时人称全武长者。十月，钱镠以其将曹圭为苏州制置使，遣王球攻婺州。

光化二年（899年）正月，杨行密与朱瑾将兵数万攻徐州，军于吕梁山，朱全忠遣骑将张归厚救之。四月，婺州刺史王坛为两浙所围，求救于宣歙观察使田頵。〔〖胡三省注〗按宣歙观察，先是已升宁国军，以田頵为节度使。亦或有误〕夏，四月，頵遣行营都指挥使康儒救之。五月，康儒等败两浙兵于龙丘，擒其将王球，遂取婺州。七月，朱全忠海州戍将陈海宾请降于杨行密。淮海游奕使张训以汉宾心未可知，与涟水防遏使庐江王绾将兵二千直趣海州，遂据其城。【西溪古志载：因始建于汉代的泰州广福寺毁于兵乱，这一年于古宁海西溪地区复建律宗寺院广福寺】。

光化三年（900年)正月，田頵遣宣州将康儒攻睦州，钱镠使其从弟銶拒之。八月，康儒食尽，自清溪遁归。

天复元年（901年）八月，有人告诉淮南节度使杨行密说，镇海节度使钱镠被盗贼杀死。杨行密派遣步军都指挥使李神福等率兵攻取杭州，两浙将领顾全武等扎列八个营寨进行抗拒。十月，李神福与顾全武两军相拒很久，李神福获杭州俘虏，使他出入卧室。李神福对属下诸将说：“杭州军队还很强大，我军暂且在今夜撤退。”杭州俘虏逃走报告顾全武，李神福命令不要追赶。傍晚李神福派遣老弱残兵先行撤走，自己殿后，并令行营都尉吕师造率领精锐部队埋伏在青山下。顾全武向来瞧不起李神福，率军追赶；李神福、吕师造两军前后夹击，大败顾全武的军队，斩杀五千人，活捉顾全武。钱镠听到这个消息，又吃惊又痛心，流着泪说：“我的良将丧失了！”李神福进攻临安，两浙将领秦昶率领三千军队投降李神福。李神福知道钱镠肯定没有死，而临安城池坚固，久攻不克，想要返回，又担心被钱镠拦截堵击，于是派人守卫钱镠祖父、父亲的坟墓，禁止砍伐柴草，又令顾全武通报家信。钱镠派遣使者向他致谢。李神福在重要道路上多张旗帜，佯作营寨，钱镠以为淮南军队大批到来，就请求停战讲和。李神福接受钱镠的犒赏贿赂而回。

天复二年（902年）三月，昭宗任命张濬的儿子左金吾将军李俨【初名张休，又名张播，因出京为官，免于唐京师祸乱】为江淮宣谕使，写御札赐给杨行密，授予杨行密东面行营都统、中书令、吴王，以讨朱全忠。任命朱瑾为平卢节度使、冯弘铎为武宁节度使【其得任，正是因为898年，未听从钱镠等派遣使者前赴昭宗的驻地，请任命朱全忠为都统，讨伐杨行密。之前未任节度使，皆是从杨行密。可见钱镠被命为镇海军节度，冯弘铎亦不服。此时朝廷给出名分，可见其兵力之雄。这与朱瑾遥领平卢节度使有本质区别】。四月，双方换俘，顾全武归越、秦裴归吴。武宁节度使冯弘铎，帅海防水军驻守昇州，居于宣州田頵、扬州杨行密之间，常觉得不安，但是自恃楼船强大【可见水军主力一直由冯弘铎控制】，不侍奉宣州田頵、扬州杨行密。六月，镇海、镇东节度使彭城王钱镠进爵越王。6月7日，冯弘铎在将领冯晖、颜建劝说下袭击宣州田頵【自大自负的冯将军，不懂得连纵连横的安身策略，必然失败】。田頵大败冯弘铎于葛山。冯弘铎收集余众，沿着长江东下，将要入海，杨行密恐怕他成为后患，派遣使者前去犒劳军队，并且劝他说：“您的徒众尚且强盛，为什么自己弃置于沧海之外！我的府舍虽小，足以容纳您的徒众，使将吏各得其所，怎么样。”冯弘铎左右的将吏全都恸哭，听从命令。冯弘铎到达东塘，杨行密亲自乘轻便小船迎接他，跟随的十几个人，穿着常服，不带兵器，登上冯弘铎的船，慰问晓谕，全军感动欢悦。以冯弘铎署理淮南节度副使，食宿供给非常优厚。不久，冯弘铎病亡，杨行密任命李神福为昇州刺史辖吴水军【杨行密复掌实力最强的一支水军，成为吴国后来镇海军的主力。吴水军治所仍在昇州。为沿水路向西征讨打下兵力基础】，以制宣州田頵、润州安仁义。七月，自孙儒帐下降于钱镠的徐绾作乱，徐绾召请田頵，田頵率兵前往，先派遣亲吏何饶对钱镠说：“请大王东往越州，腾出节度使府相等待，不必杀戮士卒！”钱镠答复说：“军中发生叛乱，哪里没有这种事！您身为节度使，却助贼做叛逆之事。战就赶快战，又何必说此大话！”田頵修筑堡垒断绝往来的道路，钱镠为此很忧虑，召募能够夺取田頵所据之地的人赏给州刺史。衢州制置使陈璋率领兵卒三百人出城奋勇攻击，于是夺取了田頵所据之地，钱镠就立即让陈璋担任衢州刺史。顾全武到达广陵，重赂与杨行密，且劝杨行密道：“如果田頵得志，一定成为您的祸患。请您召回田頵。钱王请求将儿子钱传璙作为人质，并且向您求婚。”杨行密应允了请求，把女儿嫁给钱传璙为妻。杨行密使人召田頵曰：“不还，吾且使人代镇宣州。”頵将还，征犒军钱二十万缗于钱镠，且求镠子为质，将妻以女。

天复三年（903年）三月，李神福围攻鄂州。杜洪求救于朱全忠。五月，朱全忠遣荆南节度使成汭（驻今湖北荆州）、武安节度使马殷（驻今湖南长沙）、武贞节度使雷彦威（驻今湖南常德），出兵救鄂州杜洪。因三家彼此不和，成汭兵推锋前，未设防后方，江陵府反被雷彦威攻取。李神福急遣其将秦裴、杨戎将众数千逆击汭于洞庭湖君山，大破之，因风纵火，焚其舰，士卒皆溃，成汭赴水死。六月，汴州军队拔登州（山东威海），淮南将王茂章会王师范斩朱全忠悍将朱友宁（全忠侄），传首淮南。朱全忠领兵二十万亲征，王茂章及张训撤回淮南。田頵良将康儒开始与田頵商议事情经常意见不合，杨行密知道这情况以后，擢升康儒为庐州刺史。田頵以为康儒对自己有二心，将他全族杀死。康儒说：“我死了，田頵公灭亡就没有几天了！”八月，田頵于是与润州团练使安仁义一同起兵，安仁义焚烧了杨行密停在扬州东塘的战舰【此时淮南政权的镇海军留守东部水军装备已经全部毁灭，仅剩昇州（今南京）部署的留守水军及前方李神福所帅水军装备】。田頵派遣两个使者假装商人，往寿州邀约奉国节度使朱延寿，杨行密的将领尚公迺遇见他们，说：“不是商人。”杀死一人，搜得田頵给朱延寿的书信，把这情况告诉杨行密。杨行密佯装眼疾，以其夫人是朱延寿之姐，邀朱延寿入广陵屠之。杨行密亦从鄂州召回李神福，李神福担心杜洪进行拦击，扬言奉命攻打荆南，准备武器船只；等到日落的时侯，就沿长江顺流东下，这才告诉将士前去讨伐田頵。22日，安仁义袭击常州，常州刺史李遇迎战，开口极力大骂安仁义，安仁义说：“他敢辱骂我，一定有准备。”于是带领军队退走。壬辰（25日），杨行密任命王茂章为润州行营招讨使，攻击安仁义，没有攻克，派徐温率兵会同攻击。徐温改换所率军队的衣服旗帜，都像王茂章的军队，安仁义不知道对方增加了军队，再次出战，徐温奋力攻击，把安仁义打败。九月，李神福于舒州（安庆市）皖口，大败王坛与汪建，同时俘获徐绾，行密以槛车载之，遗钱镠。镠剖其心以祭高渭。田頵听说王坛、汪建失败，亲自率领水军前去迎战。李神福说：“贼弃城前来，这是上天要他灭亡啊！”于是临江坚守壁垒，不与田頵决战，一而派遣使者报告杨行密，请求派遣步兵断绝田頵的归路。杨行密得到报告，立即派遣涟水制置使台濛率领步兵前去接应。王茂章进攻润州，很久没有攻下，杨行密又命令王茂章带领军队前去会同台濛攻击田頵。败之。杨行密求兵于钱镠，镠遣方永珍屯润州，从弟镒屯宣州。又遣指挥使杨习攻睦州。12月台濛败田頵残军，斩田頵克宣州，钱传瓘归杭州。行密以李神福为宁国节度使，神福以杜洪未平，固让不拜。行密得田頵部下骆知祥为淮南支计官【海陵盐米政令的初创者】。杨行密遣钱传璙及其妇并顾全武归钱塘。

唐哀帝天祐元年（904年），以淮南行军司马李神福为鄂岳招讨使，复将兵击杜洪。李神福攻鄂州未下，病卒，以舒州团练使泌阳刘存代为招讨使。宣州观察使台濛卒，杨行密以其子牙内诸军使杨渥为宣州观察使。徐温谓渥曰：“王寝疾而嫡嗣出籓，此必奸臣之谋。他日相召，非温使者及王令书，慎无亟来！”杨渥泣谢而行。

八月壬寅（十一日），在何皇后殿内，枢密使蒋玄晖选择龙武牙官史太等一百人杀唐昭宗。癸卯（十二日），蒋玄晖假造诏令，称李渐荣、裴贞一谋杀昭宗，应该立辉王李祚为皇太子，更名李柷，代理军国政事。又假传皇后令，太子于灵柩前即位。丙午（十五日），外宣昭薨，宣帝即位，时年十三岁。朱全忠闻朱友恭等弑昭宗，阳惊，号哭自投于地。曰：“奴辈负我，令我受恶名于万代！”十月初四，朱全忠奏参朱友恭、氏叔琮不能约束士卒，侵扰街市店铺，将朱友恭贬为崖州司马，恢复原姓名李彦威，氏叔琮贬为白州司马，不久都赐令自尽。

天祐二年（905年）正月，润州团练安仁义勇敢决断，深得军心，所以淮南将领王茂章攻打润州，历时一年都没有攻克。杨行密派遣使者对安仁义说：“你的功劳我不会忘记，能够自缚归来，当让你任行军副使，只是不掌兵权罢了。”安仁义没有投降。王茂章挖地道进城，于是占领了润州。安仁义带全族上楼，众人不敢逼近。此前，攻城各将领望见安仁义就骂他，只有李德诚不这样，到这时，安仁义召李德诚登楼，对他说：“你有礼貌，我现在把功劳给你。”并且把自己的爱妾赠送给他。于是，把弓箭扔在地上。李德诚夹着安仁义下楼，连同他的儿子在广陵街市斩首。

两浙军队在睦州把陈询包围，杨行密派遣西南招讨使陶雅率领军队前去救援。钱镠派遣他的堂弟钱镒及指挥使顾全武、王球抵御，被陶雅打败，俘虏钱镒及王球返回广陵。

朱全忠派遣他的部将曹延祚率领军队与杜洪共同守卫鄂州。庚子（十一日），淮南将领刘存攻取鄂州，生擒杜洪、曹延祚及汴州兵士一千余人送往广陵，把他们全部杀死。杨行密任命刘存为鄂岳观察使。朱全忠以赵匡凝东与杨行密交通，西与王建结婚，8月初9，遣武宁节度使杨师厚将兵击之，13日全忠以大军继之。忠义节度使赵匡凝（驻襄阳）将兵二万陈于汉滨，师厚与战，大破之，遂傅其城下。是夕，匡凝焚府城，帅其族及麾下士沿江奔广陵【所言沿江，必是水军】。9月至扬州，行密厚待之。杨行密病危命严可求、徐温召杨渥回扬州，任命润州团练使王茂章为宣州观察使。11月杨行密去世，杨渥继立。以赵匡凝倨慢新主，迁于海陵为令，后为徐温（862-927年）所杀【可推得赵匡凝的水军，亦安于东塘，赵匡凝被杀后其部下亦转至李承嗣或徐温帐下，来自襄阳的水军亦被分割辖领，东塘随着天祐年间水道迁改（见通州古志）。史书对水军要地东塘记载也同步终止。与钱镠同样起步于贩盐的徐温乃海州人（今连云港），熟悉各路水道，与自徐州而来的张雄、冯弘铎应相熟知，张雄、冯弘铎麾下的水军兵将从此开始臣服于徐温。从徐夫人墓志铭可知，徐温通过徐姓族人与静海姚氏联姻，铸牢了这层关系，为其成为吴国镇海军节度使这一要职打下坚实基础。这些行为也被李承嗣看在眼里】。杨渥离开宣州时，想要带着他的帐幕及亲兵起程，观察使王茂章不同意，杨渥怨怒。袭位以后，派遣马步都指挥使李简等率兵袭击王茂章。

天祐三年（丙寅906年）李简的军队突然到达宣州，王茂章估计不能守住，率众投奔两浙。亲兵上蔡人刁彦能以母亲年老推辞，不跟从同行，登城告诉兵众说：“王府命我召集告谕你们，大兵就要到了。”众人因此安定下来。陶雅害怕王茂章断绝他的归路，带兵回歙州，钱镠又夺取睦州。钱镠任命王茂章担任镇东节度副使，改名王景仁。三月，陈璋听说陶雅回歙州，自婺州退走保卫衢州。两浙将领方永珍等攻取婺州，进攻衢州。杨渥派遣先锋指挥使陈知新攻打湖南。12日，陈知新攻克岳州，驱逐刺史许德勋。杨渥任命陈知新为岳州刺史。杨渥以昇州刺史秦裴为西南行营都招讨使，将兵击钟匡时于江西。七月，秦裴到达洪州，在蓼州驻扎，众将领请依江水设立营寨，秦裴没有听从；钟匡时果然派遣部将刘楚占据其地。诸将因此抱怨秦裴，秦裴说：“钟匡时的勇将只有刘楚一人，如果他率众守城，不能突然攻克，我故意让出要害之地引他出来罢了。”不久，秦裴攻破营寨，俘获刘楚，于是包围洪州，饶州刺史唐宝请求投降。八月，两浙的军队包围衢州，衢州刺史陈璋向淮南告急，杨渥派遣左厢马步都虞候周本率兵迎接陈璋。周本到达衢州，浙人解除包围，在城下列阵，陈璋率众归于周本，两浙军队夺取衢州。吕师造说：“浙人离我们很近却不发动进攻，是轻视我们，请攻击他们！”周本说：“我受命迎接陈使君，现在他已到了，为什么再战！他们一定有对付我们的办法。”于是带领军队返回。周本为军队殿后，浙人在后面跟踪，周本中途设下埋伏，把浙军打得大败。九月，秦裴攻克洪州，俘虏钟匡时等五千人而回。杨渥自己兼任镇南节度使，任命秦裴为洪州制置使。十二月，钱镠表荐行军司马王景仁，诏以景仁领宁国节度使。〔〖胡三省注〗王景仁即王茂章，是年正月弃宣州归钱镠）

【五代之前，淮南杨行密政权亦认唐朝为正朔，镇海军番号长期归属于吴越钱氏政权，从史学来讲吴越拥有镇海节度的正当性。但淮南在长江下游驻扎的水军，明显超过吴越，仅取得‘武宁军’这一水军节度番号，这段时间淮南虽然提请朝廷赐号镇海军，但始终未能如愿。对于研学通、泰、扬古地理的同仁来讲，搞清楚镇海军与淮南道、浙江西道的关系，才能了解南通前身静海镇在历史上行政与军事的辖属，才能更清楚探究地区的文化来源与根基。搞清楚钱镠、徐温、徐知诰（李昪）成为镇海军节度使过程，就可以通鉴帝王将相成就之路。敬请关注更精彩的下篇】。

作者简介：周青，笔名：隐溪闲叟。如皋财政系统工作人员，喜研究历史文化，拾闲人生乐趣。